确认眼前这位白发灰瞳的女仆是白枭派来的后,奈姆瑟丝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喜悦。
自从被那个恶魔以随意使出的压倒性力量碾压过后,这位以仇恨为食,拼尽全力熬过非人的考验和改造手术,最终才获得超乎常人力量的少女,陷入了极度的失落之中。她的内心充满了彻骨的绝望:好不容易抓住了那家伙落单的机会,但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得到的力量,与那个恶魔相比...
只是螳臂挡车吗?
在这之后,她转而将情绪崩溃后的愤懑和怨恨,倾泄到了那些押送她的护卫身上。随后,命运又一次展现了其残忍的本性,用一个异族女性的悲剧,戳破了她那空有气势却毫无意义的愤怒,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:赴死失败的那一刻起,她便失去了决定自身命运的最后机会,换句话说,现在的自己随时都可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她当然知道灰狱,毕竟,那是一个几乎实现了神话的残酷机构。
这座现实版无间地狱的恐怖,早已渗入了诺拉大陆的每一处角落,给所有人的内心都打上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烙印,甚至包括阿兹卡尔族自己。
但,在这片黑云笼罩的大地之上,依有着几缕光芒。这孕育了恶魔的炼狱之国中,仍有人在暗中反抗着阿兹卡尔族残暴恐怖的统治,他们自称为羽毛,归属于一个名为逐夜之羽的地下组织,亦称逐羽组织。逐羽组织与其他国家一直保持着暗中合作,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——包括这次奈姆瑟丝暗杀落单权族子嗣的行动情报。
逐羽组织的首领,自称为白枭。
白枭,极为神秘,无人知晓其真面目。他只以书信、报文以及某些地点上布置的特殊标记作为暗号,与接头人间接交流。有时,他甚至会设计极为复杂的情报交接程序,以确保情报交接的严密性。白枭的神秘,已经达到了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,令不少人猜测他是不是一个惨遭阿兹卡尔杀害的战士的英灵、亦或是神派来从恶魔手中拯救世人的圣使。不过不论是哪一方,都有着一个共识:白枭有着手眼通天的能力,能够完美地长期潜伏于恶魔的国度中,收集其重要情报而不被发现。
不过,不论白枭真实身份的情况如何,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几乎所有异族人眼中的英雄,乃至救世主。他的出现,打破了情报界中厄克斯对其他国家保持绝对优势的死局,在这之前,几乎所有针对厄克斯的间谍渗透活动,均以失败告终,而被厄克斯收买了人心的异族间谍则不在少数。
间谍活动难以在厄克斯开展的致命原因有两个:其一,迄今为止,没有一个阿兹卡尔向异族人的国家投过诚;其二,进入厄克斯的权力高层,对于异族人而言,并不比登天容易,即使是被厄克斯所认可的异族公民,能达到的极限地位也收集不到什么关键情报。
奈姆瑟丝仰慕着白枭,崇拜着那个以一己之力对抗厄克斯、无惧死亡为世界而战的英雄。在他赐予了自己亲手向恶魔复仇的机会之后,她更是将白枭视为了穷尽一生也难以回报的恩人。
对奈姆瑟丝而言,白枭已经成为了她唯二的精神寄托。自从被阿兹卡尔毁掉了原本幸福美满的人生后,她的内心就只剩下了复仇和愤怒。那似是无边的仇恨,驱使她加入了异族联盟为反厄克斯而成立的精锐组织——狩龙夜骑。
或许是出于怜悯,命运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,让她在十岁之前就凭借着惊人的战绩破格进入了狩龙夜骑,成为了自狩龙夜骑成立以来最为年轻,同时也最为强大的战士。
初次见到奈姆瑟丝时,狩龙夜骑的审核官们就体会到了命运的荒诞:来自那无比尖锐凄厉的翠绿色双瞳的注视,让他们产生了这个未满十岁、体态娇柔的女孩,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想法。同时,他们也被眼前的这个年**孩的气魄所震慑,有的人甚至产生了自愧不如的感觉。接下来,她的搏斗测试的结果,更是震撼了所有人:仅凭一人,击败了六名常规现役部队的士兵,而狩龙夜骑的普通成员,一般只能击倒三到四人。
年幼的女孩证明了自己,同时也成为了许多人眼里的怪物,甚至有人感觉,这个女孩的身上,有着阿兹卡尔族的影子。在正式成为狩龙夜骑后,奈姆瑟丝积压许久的愤怒终于得到了释放,每次执行任务时,她都以破釜沉舟的架势与阿兹卡尔搏命战斗,似乎在她眼里每一个阿兹卡尔都是屠戮了她亲人的血仇死敌。
女孩搏命战斗到十六岁时,一队神秘的科学家团体突然出现,并与狩龙夜骑一同开展了代号名为复仇女神、企图将战士改造成拥有异兽血统,并大量制造超级士兵的计划,向所有异族国家征集自愿成为试验对象的志愿者。
不少勇士响应了复仇女神计划,其中相当的一部分,来源于狩龙夜骑自身。在复仇女神计划尚未完全公开时,奈姆瑟丝从队友的道听途说中得知了这个计划。那时正值就寝时间,而队友随口提及的这个计划如同一针强力兴奋剂,让奈姆瑟丝心绪激昂,彻夜未眠。次日清晨,奈姆瑟丝找上了自己的上司——瑞斯克将军,询问那个改造计划的详情。面对着这位彻夜未眠但依然精神抖擞,将复仇视作了生命线,看上去像是少女的“怪物”,瑞斯克将军不紧不慢地表示:他就是想在现在把那个计划告知她。因为,她确实是那个计划最合适的人选。
而今,复仇女神计划成功改造的第一个混血战士,已沦为了阿兹卡尔的阶下囚。
“预先接触?”奈姆瑟丝向灰瞳女仆疑惑地问道。
“一段时间后,白枭会亲自来见你。”灰瞳女仆静静地解释道。
灰瞳女仆的陈述结束了,奈姆瑟丝的思维也宕机了——如同脑海里被塞入了一颗炸弹再引爆了一样。
“奈姆瑟丝小姐?你在听吗?”在试探性地对陷入宕机状态、瞳孔呆滞的奈姆瑟丝说了几句话之后,灰瞳女仆走向了书桌,拿起了放置在上面的水壶,将其打开然后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水,刚好满满的一杯。
随后,灰瞳女仆用右手的食指、中指钩住杯柄,大拇指与食指相搭,左手指尖轻托茶杯的标准女士握法,拿起了装满了水的茶杯,举止端庄地走向了奈姆瑟丝面前——装满了的水,一点都没有洒出,被全部泼向了大脑死机了的奈姆瑟丝。
感受到了突入其来、温热湿润的触感后,奈姆瑟丝逐渐清醒了过来。
看到奈姆瑟丝的瞳孔恢复正常之后,灰瞳女仆继续问道:“奈姆瑟丝小姐,你了解情况了吗?”
“。。。。。了解了。”用长久的沉默抑制住了自己悸动的心绪后,奈姆瑟丝缓缓地回应道。
告知完白枭让自己传达给奈姆瑟丝的信息之后,灰瞳女仆拿出了一串钥匙,然后坐在了奈姆瑟丝身旁,开始给她解开捆在身上的锁链和镣铐。
在女仆给她解除束缚的过程中,奈姆瑟丝问起了一个她很在意的问题,出于她少女的那一面:“为什么那些恶魔连异族女性都不放过?而且还要让异族女性穿上轻型甲。它们是不是有什么怪病?难道没有女恶魔吗?”
奈姆瑟丝提出的问题,让灰瞳女仆发出了轻声的讪笑,而后说道:“你说对了一半。”
“一半?哪一半?”奈姆瑟丝震惊了,她的父亲是一位博学多才的生物学者,在她的家庭被阿兹卡尔的权族亲手毁掉前,经常会抽空给她和哥哥讲解一些生物学的知识。她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关于物种审美的一个标准:外貌相差越大的物种,审美的差异也会越大,就比如,在常人眼里美艳绝伦的人类女性,对黑猩猩而言毫无意义。
同样,阿兹卡尔族的外形与异族人的差异是巨大的,按理来说,阿兹卡尔不太可能主动找上异族人,就好像正常人不会对着盔甲**一样。但事实是,她看到的那个阿兹卡尔审讯官,似乎并不在乎这种物种级的难题,就算是为了迎合投诚的异族人,这种事情也还是太....
“它们因为没有女恶魔,被那些权族逼出了怪病,呵呵。”灰瞳女仆用着嘲讽的语气,陈述了阿兹卡尔社会的一个荒诞现实。
“!?阿兹卡尔已经没多少女性了吗??”奈姆瑟丝既震惊又有些惊喜地问道,如果真是恶魔要面临绝种的问题,那就太好了。
“不是没有多少女性的问题,而是繁衍的权力只在少数被权族选上的人手里,大多数恶魔没有自由繁衍后代的权力,甚至不能和同族寻欢作乐。”灰瞳女仆继续解释道。
“因此,为了可怜那些没有资格繁育后代的人,权族大发慈悲地允许他们从异族人身上寻找快乐。呵,多么心系人民。”灰瞳女仆极尽嘲讽地说道。
“.......”这荒诞的事实也令奈姆瑟丝无话可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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